二中历来有开学后两天举办社团招新大会的传统，简单来说就是在宽广的广场上，每个社团在各自划定的区域内搭起一个个帐篷和舞台，来向新生展示自己社团的内容，以达到招新的目的。
虽说的确这样一来略显简陋，不过胜在成本低廉，毕竟社团活动经费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而招新自然又以女孩子效果最好，所以每年这个时候操场上都会显出百花争艳的景象。
现在距离校长的讲话还有一段时间，许多社团成员正分秒必争的在操场上准备布置着。
而刚刚那一声尖叫正是从操场右下角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传来的。
“我再强调一次，这种事绝不可能。”
秋黎和伊月循声望去，那是一个傲然而立的女孩子，她高高的昂着头，而对面男生面色涨红，似乎十分气愤。
“无霜！？”
“前辈你认识她？”
伊月疑惑的看了看秋黎，看来能量补充的计划要暂时搁置了。
“柳无霜嘛……和我从小一起玩大的，流行点的说法算是青梅竹马。”
“前辈你的青梅竹马似乎正在被人欺负呢？”
“她可不会被人欺负。”
秋黎露出了苦笑。
柳无霜对面的男生又争辩了两句，这一下像是把炸药桶点着了一样。
“让我站在操场上像耍猴戏一样卖艺拉人气，这种事即使天地倒转也不可能发生，绝不可能！”
“你无论是平时训练还是参加比赛，社团总是全力支持，仅有的两间音房其中一间也几乎是你专用，这种时候为社团出一份力怎么了！？”
“可是你们需要我不是吗？我拿不到成绩你们凭什么申请经费？凭什么能够获得两间音房？我用的那一间去年还是摇滚那边的人在用吧？”
“社团和社员本来就是互利共存关系啊！难道做出了点贡献就能论资摆谱了吗！？”
“所以这样就可以道德绑架我做我极其反感的事！？”
两边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啊啊，这样啊。
秋黎渐渐听懂了个大概。
“因为无霜她是练习民族唱法的，嘛，你看，天籁社他们的展出位置不是很差吗？民族唱法功底深厚的无霜声音高亮，穿透力强，又婉转动听显得高大上，所以只要一展歌喉一定能把操场上半数以上的人吸引来……”
“但是她不愿意？”
“无霜她，其实很害羞……”
秋黎有些惆怅的说。
“人不可貌相呢，我也完全看不出来她有勉强的痕迹。”
“因为她即使在‘特殊案例’中，也是极为特别的。”
伊月神色一凛，沉默着等秋黎接着说下去。
“她以前是一个特别温顺而且害羞的姑娘，对，就像故事里那种标准的学妹角色一样……直到那一天疾病爆发……”
秋黎吞了口口水。
“她是‘永久性性情反转’。”
“永久！？”
伊月的音调罕见的高了几个度。
“是，永久，原本逆来顺受的她现在变得非常任性和执拗……或者说我行我素吧，她即使感到害羞，在反转之后的主要性格的强势之下也会变得极不明显……”
“会感到陌生吗？”
“……不，性格的变化并没有改变本质的她，就比如眼下，如果是原来的她也一定是同样的不情愿，但是因为顺从的性格可能还是会接受了——这么来看，也未必就是坏事。”
和嘴上说的不同，秋黎感到有点痛心。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因为性格大变的原因，原本的朋友都疏远了她，现在的性格也难以交到新朋友。
所以她现在孤身一人的站在那，和副社长争吵，周围其他的社员都作壁上观。
自己即使想干涉，可是也无从插手别人社团内部事务。
秋黎目不转睛的盯着操场，操场那边的矛盾也在渐渐升级。
“柳无霜同学，你再这样任性下去的话我们社团将会取消对你的优待！”
“威胁我？你凭什么——就凭你现在的气急败坏！？”
“柳无霜同学，请注意你的言辞！”
“我的言辞没有一处值得你矫正！你就是气急败坏，你根本无力代表社团利益！你只是在滥用职权！”
秋黎终于听不下去，他三两步冲到操场那边，把柳无霜往后拉了一步。
“停一停吧。”
“秋黎哥？”
因为秋黎的出现，柳无霜的面部表情有所放缓，可是对面的副社长可能把秋黎当做柳无霜的帮手，更加炉火中烧了。
“你是谁！？请不要插手我们社团的内部事务！”
“不好意思，舍妹有点被惯坏了。”
秋黎一边给周围的天籁社社员疯狂鞠躬一边拼命暗示柳无霜服下软。
可是柳无霜把头转到一边，当做没看见。
秋黎没办法，只好声音又放软乎了一点，道：
“承蒙诸位抬爱，舍妹实在是顽劣惯了，难堪大任，我在这里代她给诸位道个歉了。”
感觉到腰部被顶了一下，心中自然明白是柳无霜不高兴了，秋黎也只能苦笑。
副社长见到秋黎姿态放这么低，脸色才好看了一点，同时也冷静了下来，沉默了一会，方才开口说：“我们也有不对，情绪太激动了。”
秋黎赶紧道谢，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吹了天籁社几句，最后以“校长讲话马上开始了”为由带柳无霜离开了现场。
“哥，干嘛向他们服软。”
“你也太冲动了，这么顶撞副社长，以后可怎么混。”
“反正是他们离不开我，又不是我离不开他们！”
“可是这样会让你们的关系变得更恶劣啊，你这样下去怎么交朋友啊，遇到困难了也没个人帮。”
“我不有你嘛，哥。”
秋黎有点高兴，又有点烦恼。
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妹妹”虽然性情大变，但是唯有对自己的那一份亲近留了下来，虽然还是很任性，但是自己在旁边的时候会收敛很多。
“不是我说你，既然要成为歌者怎么能害怕上台呢，你比赛的时候不也有很多人看吗？”
“那不一样的，正规的大舞台只要台灯一打，舞台上的人是看不到下面的。”
原来还有这么一说。
秋黎带着柳无霜来到了伊月更前，伊月和初见秋黎时一样，主动公式化的伸出了手。
“我是伊月，秋黎的同班同学。”
柳无霜没有接，就晾着伊月，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饶是伊月也郁闷了一下，这兄妹两个怎么一个样。
“你到底是谁？”
“刚刚应该自我介绍过了，我是秋黎的同班同学，伊月。”
因为工作需要的缘故，上级是直接把伊月派到秋黎本班的。
“骗人！秋黎哥可不是有本事淡定的和同班的美人一起开学漫步校园的男性呢，看看这漂亮的脸蛋，这身材——你是不是对秋黎哥有什么企图？”
面对柳无霜的质问，和显出慌乱的秋黎不同，伊月依旧冷静。
“谢谢夸奖，但我对秋黎同学暂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仅仅是把他当做一位值得学习的前辈来尊敬而已。”
依旧是光明正大，又不落俗套的马屁。
要不是心里对自己姑且还有点那什么数，秋黎简直要被这个女人吹膨胀了。
“秋黎哥，你对她真没意思吗？”
秋黎不禁感到一阵头大，这妮子现在真是一点不顾忌人和场合。
“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啊。”
“可是她完全就是你的菜吧？照常来说哥你应该已经被柯尔蒙折磨的困苦不堪了？”
秋黎的脸上现在完全就是一个“囧”字。
好难过，可是还是得微笑。
“无、无霜你也非常漂亮啊，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美少女了呢。”
这是真心话，和以前柔柔弱弱的形象不同，反抗和不羁的柳无霜宛如峭壁上的雪莲花一样傲人，一头栗色的及肩直发为她增添了一丝稳重，加上清纯漂亮的白色衬衫蓝色短裙，美少女之名应该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提出异议。
柳无霜瞥了瞥嘴，虽然被称赞了很高兴，可是害羞的她还是当做毫不在意的样子。
“我还有早晨的练习，都因为那些人耽搁了，就不和你们闲聊了，秋黎哥，回头见！”
“回见！”
望着渐渐跑远的柳无霜，背后幽幽冒出的声音吓了秋黎一跳。
“很擅长应付人说场面话呢，前辈。”
“毕、毕竟要在官场混嘛，嘴甜一点总没错啊。”
而且你拍马屁的水准可比我高多了——不过秋黎可不会傻到说出来。
“那为什么，对我就那么不客气呢？”
——因为你是特殊的啊。
差点就又脱口而出了。
但是，秋黎是真心这样想，这个女孩儿，和别人不一样。
那只是一种感觉，或许，早上以来的种种，是一个“普通到极点”的人，对“特殊”做出的直接反应吧。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好像花粉症患者遇到花粉了一样，过敏，打喷嚏——全都只是身体的生物反应，完全没有经过脑处理的时间。
这种想法毫无根据，秋黎也只是想想而已，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秋黎又拿出了早上那副装腔作势。
“因为我是你的上司啊！”
伊月愣了愣，眼里露出了古怪的笑意，然后好像很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份无奈怎么看怎么假。
“说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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